清代武派太极拳创始人武禹Y(1812-1880)前辈在《十三势行功要解》中强调太极拳行功走架时要“曲中求直,蓄而后发”,就是要求在练拳时要“曲”中有“直”。从字义上我们知道:“曲”是指弯曲的意思。那么既然是要“曲”,其中为什么又要有“直”呢?“曲”和“直”之间,以及它们和“蓄”“发”之间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?
十七世纪英国物理学家罗伯特胡克(1635-1703)发明了弹性定律F=kX。这里F就是弹性力;k是弹性系数;X是移动距离。在太极拳物理学中,人体肌肉群的气力积蓄能力就是弹性系数的相关物理量,而弹性力F就是给予对手打击的力度参量。古代军队使用的重要武器之一的弓,是由有弹性的弓臂和有韧性的弓弦组成。而箭在弦上待发之时,由于弓臂和弓弦被拉伸而积蓄了强大的弹性力,使铁箭能够笔直地,强有力地“发”向目标。所以,由“曲”积蓄的弹性力为“直”的“发”提供了物质基础。没有“曲”的“发”是空乏无力的。
太极拳不同于其它拳种,动作和架势上多以运化为主;极少有直线进击;多数是在屈膝坐身“迈步如猫行”(武禹Y《太极拳论要解》),松肩沉肘护中身等要领下走架为主。从拳架上看,行拳者的四肢多呈弯曲状态,以头顶百会穴与裆部会为主轴,以四肢、肩、胯、膝、肘等部位中时隐时现的副轴的旋转运动。这些肢体旋转运动形成了太极拳运动的“曲”。在这里,“曲”可以理解成是为了积蓄力量,予以较大的打击力给对方。“曲”亦可为“收”,在防守对手的猛击时可以通过适当的“曲”卸去对方的劲力;同时又积蓄了自身的力量。而“直”亦可以表述成是几何学中的直线,即所谓连两点可以一直线,又谓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。因此,搏击中快速制胜的要诀,经常是以最快的速度,短距离的发放直击对方的要害部位。武术以外的运动,如篮球中的直线传球,乒乓球中的扣杀等,更无不是利用了“直”的“快”。然而,在太极拳学中的“直”并不是简单的直线进击。可以理解成“直”是在行功走架时由“曲”之“蓄”而将要产生的弹性力。在“曲”的动作中要有如是的弹性“直”寓于拳者的意念中。
《太极拳论》著者王宗岳论述太极拳以外不少拳技“盖不外壮欺弱,慢让快耳”,“手慢让手快”,乃“先天之能,非关学力而有为也”。而太极拳的“直”或“快”是要日久天长的行功走架练出来的。久而久之,习练太极拳走架时,拳者会以自身的不同部位为轴,做或大或小的旋转运动。在打手发放之时,多数是会将对手向其所旋转的切线方向发出。来自对手强有力的攻击,就会被太极拳者变化莫测的肢体旋转运动化解棹。因此,要通过太极奉的走架训练,体会“沉着松静”时弯曲肢体中积蓄弹性力的感觉。行拳中亦要留 意去掉动作中的凸凹之处。要在“曲”的运动中积蓄“直”,同时又要“专注一方”。因此武禹襄前辈所述的“曲中求直”,就是要通过“曲”去达到“直”的“发”。有“曲”才能“蓄”,而“曲”时意念中要有“直”才能“发”。“直”是“曲”的应用,“曲”是“直”的必要条件。“直”是“曲”的所往,拳者之意之所在。
武禹Y前辈在《十三势行功要解》中讲述道,“发劲须沉着松静,专注一方”,“神为主帅”。太极拳行拳走架是能够打出“神”且“上下相随”,是手、眼、身腰、步之高度结合的结果。这里身体中各部位高度的结合统一是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在武学理论的指导下对拳技苦练的结果。“身虽动,心贵静”是指拳者须在运动中宁神静心,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足以击溃对方的架势,才会有身体出击部位和将要击中目标的“直”的对应。更重要的是只有集中精神,“专注一方”,才能“视动犹静”。我们知道地球的周长约四万公里,并以每圈24小时的速度旋转。而我们并不感觉到脚下在动,原因就是我们和地球处在一个运动系中,当我们“神舒体静”,专注打击目标时,才能观察到对方任何微小的变化,从而做到“彼不动,己先动”,以克敌制胜。
要做到“曲中求直”,须按照吴文翰恩师在《武派太极拳体用全书》拳架说明中频繁提到的“三尖相照”走架。即要鼻尖、拳或掌与足尖要上下相照。“不论何势出手,都要心中有数(意在动线),眼神所注、脚进、掌打,须一齐俱进,一齐俱到,定势是,三尖相照,才能劲力完整以利护中用中”。因此,“曲”要“曲”的得法,要“曲”的圆活。行功走架式,展臂要圆,肘要沉,肩要松,动作转换要轻灵,要有折叠,并且要“势势存心揆用意,刻刻留心在腰间”(武禹襄《十三势行功要解》)。要在“曲”的走架中有“直”的意念,就要在气敛神舒中“专注一方”,才能做到“劲以曲蓄而有余”的“蓄而后发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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